踢雨球

Duke Yin

2006年6月28日

踢雨球

期末考试结束了。考高数前挣扎的晚上，我一边痛苦地复习，一边想着考完以后一定好好放松一下，要如何如何，计划了很多东西，雄心勃勃的。但是真的到了今天，什么考试都结束了，我却一下子找不到当时的冲动，怅然若失了，像是一下子被人捅了个窟窿，然后自己就拼命地往外冒气，嗤嗤地，瘫倒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之前很想做的事。

高数是又挂了，似乎本学期我唯一看了高数课本的时候就是考高数的前天夜里。高数这东西，想起来就烦。于是为了庆祝高数挂科，于我基本相同的狗和我一起去踢足球，那个什么破杯不是正在踢着么，虽然我不是什么球迷，但我起码也知道本届是在德国踢，而且我喜欢的门将卡恩似乎不能上场。学校真正的足球场在八栋接近女生宿舍的附近，但我们不能去那里，因为在足球场里踢一场比赛，每队要交二百多块的场地费，除非我和狗一人掏二百多……我真是怀疑学校是不是被修场子的人宰了，像这样没几根草，石头倒是一堆一堆的，坑坑洼洼的足球场也配收费？还专门雇了个看场的老头，二十四小时在周围巡视，看见有人进去踢球就和他收钱。

我们去的是旁边一个比较偏僻的沙场，比五人制的要大一些，但地面还是很差，沙都硬了，还有些碎石，上次我在这场里守门，膝盖就被碎石划破了。昨夜下雨，场里还有些积水。

我祈祷着，下雨吧，下雨吧。中学时在雨里打篮球，似乎可以忘记所有不快，于是我企盼着有一场雨，让我回到从前。

我不是什么职业的球员，踢足球纯粹为了宣泄，因为每次踢完就觉得自己又有了活力，会比从前快乐一些。这就是我踢球的目的。也许有些人会出来指责我，说我玷污了他们神圣的足球，我想说，要是你职业，怎么不去国家队？中国唯一进世界杯的一次，你们跟过节似的庆祝，可我连看都不想看，过了这么多年，你们捧着供着的足球还是不能登大雅之堂。要是踢球连乐趣都找不到，那还踢个屁。

废话不多说，我总觉得最近很郁闷，于是踢得也比较卖力，全然不顾地上的积水，沙石，而且我还是在祈祷着，下雨吧，下雨吧。

天阴沉沉的，只是没有要下雨的意思。

我们在场上踢得起兴，难免会大吼大叫，这就招来了旁边楼房里很多人的围观，其实我们踢得也不好，大概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大清早的大多数人刚开始吃饭，小部分人正在闲逛——踢球的人算是凤毛麟角。有个爬大婶扒着她家的栏杆往外看了很久，有时候还制造些声音，我估计她是个球迷。但就在我凌空抽射把球踢飞过围墙，到了她家的时候，她竟然也不下楼帮我捡球，眼看着我爬过有铁栅栏的围墙，跳到对面，捡球，再攀岩似的爬过来，她还好意思在楼上笑……

我突然感到脸上有雨滴。

我兴奋了，大笑着对狗说，下了下了！

雨真的就下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大，这场雨下得很突然，也很狂妄，近乎一个大瀑布的水往下冲刷，我们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因为：这，才是我们想要的。

我踢得更卖力，跑动更加积极，地上的泥水被我湿透的脚溅起又落下，我的白色的球衣裤上全是黄的泥水，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流，有些流进嘴了，咸咸的，估计是汗水。最后我不得不脱了眼镜，雨大得连眼镜都戴不了。

脸上的水不断从下巴流下，衣裤全都湿透，我还在狂笑，大叫，飞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概以为我们疯了吧。

我起脚抽射，我飞身扑救，大脚远射……

我在污浊的泥水里冲锋陷阵

唯一的遗憾是，我居然没有摔倒，原以为在如此大雨中踢球，摔一跤，流些血，跑到无力再跑……便是最好。

雨渐渐小了，狗说走了，我还恋恋不舍，在场里踢着。

一路走回宿舍，我们像两个得胜归来的英雄，战袍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事实上，倘若没有脚下的足球，我们就像两个从远古的大森林跑出来的原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