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ke Yin
Duke Yin
2011年9月28日

我现在在空中 ,回家的路上。今年除了过年,这已是第二次回云南老家,头一次是看望病重的外公,见了外公最后一面,他在我返回北京后几天驾鹤仙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外公很高大,身材魁梧,和他在一起会很有安全感,他巨大粗糙的手掌,用力时鼓起的腮帮,让人敬畏,但他对我却呵护有佳, 从小就是他的掌上宝贝,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公把我架在脖子上在玉米地里行走,大大的手掌用两个指头牵着我的小手。
外公性情刚烈,嗜酒,语不忌口,喜怒形于色,若饮酒数盅,高谈阔论,嬉笑怒骂不在话下。田间地里,外公一人顶替二人,躯体强壮,速度惊人。
初接触外公的人觉得他脾气暴躁,但和他熟交的人都知道他是外刚内柔。在贫穷纷乱的旧社会,他有六个孩子,还曾收养一个被人遗弃在荒野的小孩,他擅长跌打接骨,村里不论谁有伤筋动骨,都到家请其医治,外公分文不取。我的外婆是外公的第三任妻子,在医学不发达的年代,前几任都在婚后撒手人寰。外公一人仅凭一双粗犷的双手和一方红土地肩负起一个庞大家庭的生计,如今三男三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各奔东西,而他,仍然和他最后一任妻子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不歇地耕耘。
就在外公爽朗的笑声还回荡在我们耳边的时候,我在北京接到噩耗,妈妈用平静但是略带呜咽的声音对我说:“外公快要不行了,你在的这么远,能回来就回来,不能回来就算了,就是告诉你一声……”当晚我订了机票,第二天一早飞回。
再见到外公,他趟在昏暗的屋子里,面颊深深下陷,嘴无力地张开呼吸,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我上前,在耳边轻轻说道“外公,我回来看你来了。”外公双眼依旧,只轻微点了点头,再努力点了点头。
灯光如豆,照在外公满是皱纹的静止的脸上,岁月的痕迹深深地烙印在此刻,阴影黑得让人揪心。
外公走了以后,外婆从此孤身一人,她每次见我都用她饱经沧桑的手抚摸着我,感叹时代变迁,我的皮肤如此光滑细腻。外婆上年纪之后听力下降,自从外公去世之后,耳聋更加严重,她不希望她的听力影响到别人,所以当她听不见别人和他的对话时候,她便依稀编撰一个话题,欢乐地与别人讨论,我们见她强颜欢笑,自是心酸,但也不忍揭穿,无论如何让她安享晚年才是最重要的。
我去了外公的坟头,清理了落叶杂草,并点了一支烟给外公。
我的名字赫然刻在外公的墓碑上,列入外孙子目下,碑上并七句以表外公生平:“耿直善良,勤俭持家。做事认真,办事公道。教子有方,兴家立业,大展宏图。”我惟感造化弄人,外公生不逢时,时代拖累了他的大展宏图,伤岁月苦短,叹息之间,白发丛生。
而外公坟墓的旁边,立着同样规模尺寸的一座空坟,墓碑上镌刻着外婆的姓名。

正乃

人易老,浮华漂泊顿作梦了,半生蹉跎,路路英豪早饮孟婆汤,行行状元飞渡奈何桥,一代天骄,白骨化作黄土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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